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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胖師叔何彌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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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三日,蕁娘他們已進入淮南路廬州地界。這三日間,重韞向師父回稟了師弟魯成頌無故失蹤之事,褚雲子只是拈著胡子一臉高深莫測道,此事我已知曉,你不必掛心。成頌有他娘子跟著,也出不了什麽大事。

到了舒城,收了葫蘆上岸,正值星夜之時,褚雲子對著遠方星宿掐指一算,忽然大叫:“哎呀不妙啊,大大的不妙啊。”

小倭瓜坐在自家師兄的肩上,揉了揉一雙惺忪睡眼,仰天打了個哈欠,問:“什麽不妙啊師父?”

褚雲子撫了撫胡子,道:“我剛剛看了星象,你師父我渡劫在即啊。看來是時候帶你們去見見長輩了。”

重韞心中咯噔一聲,便知不好,只覺後槽牙隱隱作疼:“所謂的長輩,不會就是何師叔吧?”

這位何師叔給重韞留下了極深的童年陰影。

當年重韞剛被褚雲子救上嶗山的時候,受了重傷,褚雲子為保他性命,遍訪仙山名廬,只為從在塵世修仙的仙人手裏討一枚能護住他心脈的丹藥。

他出去尋訪丹藥,便將重韞丟給自己的師弟何彌勒照顧。

何彌勒是個胖子,十分好吃。每每跟他同桌吃飯,重韞必定餓肚子,若是跟重韞躺在一張通鋪上睡覺,重韞半夜總要被他壓醒。他心眼粗忘性大,畫的符總是失靈。有時到山下收個孤魂野鬼,也能誤傷重韞。弄得重韞一整天提心吊膽,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死在自家師叔手裏。

然而最令重韞蛋疼的是,這缺心眼的師叔居然帶他進黑店吃了回人肉包子。

這事說起來一言難盡。大概就是某一日二人下山後,在道上遇上了個獨自挑菜的柔弱女子。他那師叔見這女子生得貌美,體格單薄,遂生了惻隱之心,替這女子將菜擔挑到家中。

這女子家中是賣包子的,為了感謝何彌勒幫忙,便極力邀何彌勒進店裏嘗一嘗她的包子。

這包子店開得如此偏僻,這女子的美貌又如此地令人難以忽視,要是尋常道人,定然早就察覺到不對勁,可這何彌勒竟然絲毫沒有防備。

重韞本勸了他走,何彌勒卻道,人家一番好意,咱們要是推辭的話,未免也太不給人面子。硬生生將重韞拽入店中。

那女掌櫃端上一盤大白包子,騙他們說是素菜餡的,可兩人咬了一口,才發現是肉餡的。要吐已然來不及,那包子一入口便似活了一般順著食道鉆入腹中。二人頓時只覺眼前一黑,就此人事不省。

之後他們被剝得赤/條條的,好似白斬雞上案板,被人拿水潑了一臉才猛然驚醒。

拿水潑他們的包子店女掌櫃,真身是個蛇妖。

她扭著柳枝兒一般的細腰裊裊地走到案板邊,將一雙冷冰冰的手在重韞臉上和赤/裸的軀體上亂摸,一面摸,一面嘖嘖只道可惜:“這麽俊俏的小郎君,這麽一身白凈細滑的皮兒,要是長大了,還不知得惹了多少姑娘傷心呢。唉,可惜過會兒就得進蒸籠了。”

被五花大綁的何彌勒掙了掙,發出的嘶吼險些把瓦上的灰塵震下來。

“臭蛇妖,你娘的!快放開你家道爺!你要是、要是敢動我那師侄一根汗毛,道爺我把你剁碎了餵豬,餵狗,餵蛇,餵……唔唔!”

蛇妖用擦鍋的布巾堵了何彌勒的嘴,手中砍刀一轉,刀背在他那肥厚的肚皮上敲了兩下,道:“死肥豬,你別急呀,我一會兒就來收拾你。”

那蛇妖拿著一把亮錚錚的砍刀,對著重韞的胸膛正中比劃了一下,嬌媚地笑了笑,伸手在重韞臉邊一揩,道:“唉呀,你這孩子模樣怪好的,我倒舍不得下手了。”

重韞閉上雙眼,長長的睫羽在眼窩處投下深深的暗影,沒有半絲顫抖。

蛇妖便覺得沒趣了。她又拿著刀轉回何彌勒那邊,將刀橫在他的脖頸間,哼了聲,道:“算了,你這死肥豬皮厚油多,先拿你來開刀好了。”

手起刀落,就要給何彌勒來個斷頭。

就在此時,蛇妖腰間忽然猛地遭人一踹,那個位置正是她的蛇身七寸之處,被人這般狠狠踹上一腳,當下腰骨酥軟,不由順著案板邊緣緩緩滑了下去,手上的刀眼瞧著要落到何彌勒的手臂上,斜拉裏忽又飛出一個蒸籠,咄地將那砍刀打進了案板邊的柱子裏。

何彌勒扭頭一瞧,只見重韞不知何時已解脫了束縛,顫巍巍地從案板上爬下來。他手裏捏著一枚鐵釘,如一只小狼般撲了過來,將那枚鐵釘按進了蛇妖的七寸裏。

那蛇妖頓時發出一陣哀嚎,下/身現出一條青黑色的長尾,匍匐在地上,疼得將長尾亂掃。重韞跳到案板上,從邊上的柱子裏拔/出砍刀,將何彌勒身上的繩子砍斷。兩人趁著蛇妖尚不能動彈,便提著褲子沒命地往樓上跑。

到了廳堂,從櫃臺後翻出被蛇妖奪走的法器。何彌勒從包袱裏摸出一瓶硫磺,就要下去結果了那蛇妖,卻被重韞攔住了。

十二歲的少年目光清明,帶著難以言說的果決。

“師叔,咱們雖然偷襲了那蛇妖,一時制住了她,但決計不是這蛇妖的對手。現下趁她受傷,咱們應該到附近去搬救兵才是。”

何彌勒揮手道:“小師侄你莫要擔心。正是趁她病要她命。要等我們大老遠搬了救兵來,這蛇妖跑了怎麽辦?”

何彌勒不聽勸,最後還是拿了硫磺和法器找那蛇妖單挑去了。重韞自然不可能放下他師叔獨走,只能跟去。可他們兩人誰也不曾料到,那蛇妖修行已近千年,頭上已生出一只犄角,已然是個半蛟之身。

一番酣戰,到最後,那蛇妖吞了兩人的法器,長尾將二人卷住,。在二人幾乎被勒死之際,重韞身上忽然爆出一陣華光。

何彌勒被那華光一閃,登時睜不開眼,只覺一陣經咒似的念歌鉆進耳朵裏,登時整個腦子就迷糊了。等到他清醒過來,便見那蛇妖哆哆嗦嗦地跪在重韞跟前,千磕萬叩,要他饒命。

重韞的眸子一只黑如墨,一只亮如燈,狂風繞身,長發飛揚,看上去恍如鬼魅。

他伸出小小的手按住蛇妖頂心,只見那蛇妖頓時好似一只充滿了氣的皮囊被人紮了個小孔,眨眼間萎癟得只剩一張蛇皮。

重韞將那蛇精吸成了一張皮後便昏了過去。何彌勒將他帶回嶗山後,問起重韞收服蛇妖的手段,重韞只答不記得了。

他的記憶出現了斷層,唯一能記得只有最後被蛇妖纏住那一段。

何彌勒聞言臉色變了變,自此見了重韞避如蛇蠍。

重韞呢,也落下個毛病。自此見了這胖師叔便想起那口吞入腹中,嘔不出來也拉不出來的人肉包子。以致現在他見了包子便如臨大敵,必定要將那包子“開膛破肚”,才敢放心吃到肚子裏。

蕁娘坐在葫蘆的另一端,默默地聽褚雲子講起重韞小時候的事情,聽到趣處,便也會心一笑。只是那笑浮在面上,並不真心。

重韞一望過去,蕁娘便躲開他的視線,或是望天,或是望著遠山。

褚雲子見了兩人眉眼間的官司,便伸了個懶腰,道:“哎呀呀,居然這麽快就到了。你瞧見了沒有,你師叔的樵隱齋,就在下頭呢。”

小倭瓜和小白俱趴到葫蘆邊緣,朝下望去,只見莽莽蒼蒼的青山中坐落著一片屋宅,那宅子裏燈火通明,隱隱傳來絲竹之聲,聽上去分外熱鬧。

小倭瓜吞了吞口水,問重韞:“爹爹,胖師叔真的很胖嗎?”

重韞想起何彌勒那個大如銅鐘的肚子,便道:“何師叔體型確實較之常人確實……龐大了一點。”

“那胖師叔燒菜真的很好吃嗎?”

“嗯,很好吃。”

但前提是你得吃得比他快。不然他自己做的菜,最後還是全進了他自己的肚子。

小倭瓜語出不絕,小白一句話都插不上,不由暗自郁悶起來,心道這個小鬼真是煩人,他一來,主人就成他一個人的了。

褚雲子將葫蘆降下去,正落進一條穿山而過的溪裏。

他們才到宅子前,便有一粉衣白裙的小婢打著燈籠推門而出,朝眾人盈盈一拜,道:“主人已知有客遠道而來,特遣我來相迎。”

眾人跟著那粉衣小婢進了宅門,只見這宅子分為前後兩進,前邊的宅院成四合之勢,除了靠近大門的一側,其餘三面均有廂房。正中是個大院子,鋪了細白的鵝軟石,中間以黑白兩種石子鋪了一副太極雙魚圖,雙魚中的兩個圓點卻空出來,種了兩株金桂,約莫有三人高,米粒般的桂花開滿了枝頭,香氣悠悠。

院中坐了一群女子,與這提燈的婢女一般裝束,或持簫,或捧笙竽,或抱琵琶,吹啦彈唱,好不熱鬧。

他們順著左邊的抄手游廊進到後院。

後院是個大花園,從外頭引水入宅,積成一片小湖,湖面上荷葉田田,荷花盛放。湖中有個小亭,四面垂下青紗幔。

一個大肚便便的道人撩起紗幔,袒著肚子走了出來,一面走,一面樂呵呵道:“師兄,多年不見,你怎麽想起到我這深山小宅逛來了。”

褚雲子嘆了口氣,道:“我剛剛看了下星象,掐指一算,我的雷劫只怕就在今年了。所以帶了兩個徒兒過來認認親,免得以後大水沖了龍王廟,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。”

何彌勒走過小木橋,錯眼一瞧,看見女客,唬得急忙轉過身子,將衣衫系好了,才轉過來,對蕁娘做了一揖,道:“老道士我不知來客中還有女子,失禮之處,還望見諒。”

蕁娘還了一禮,只道無礙。

何彌勒又看了看重韞,瞇眼辨了一陣,竟然白了臉色,顫聲道:“師、師兄,這孩子可是當年你救回來的那個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有存稿可以任性地浪啦~~~別攔著我今日雙更,別,別——別————

讀者菌:這人是不是有病?(斜眼)誰攔著她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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